无限：地狱间隙
第十九章 福善公寓
寂静的卧室里漆黑一片。
唯一的光源就是绫娇娇手中的手机。
这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射距离还算可以，大约有五六米左右，但亮度却奇异地微弱，就像隔了层又脏又厚的磨砂玻璃似的，射出的光线雾蒙蒙的，只能照出物体的大致轮廓。
最直接映入眼帘的就是对面的墙壁，厚重的白绸窗帘拉得严严实实，乍一瞧像是白色丧幡。在两片白绸前，摆着张方方正正的单人床，被子中间隆起了一块，像是藏了个人。
床边放着一张床头柜。左面的墙上做了内嵌式设计，本该作为橱柜放东西，可上面却空无一物。后面墙上挂着一个闹钟。
尽管福善公寓这个本他已经看过多次，可如今再次见到这副熟悉的场景，夏卷毛依旧感到背后凉飕飕的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他妈的，正常人谁会把卧室搞成这幅鬼样子？
但是想到不能在美女面前露怯，夏卷毛顿时装出自信的样子，十分油腻地对陶方桃道：“没事，哥知道攻略，听了就不怕了。”
陶方桃尚且还没有反应。
屏幕中绫娇娇显然因为突如其来的关门受到了惊吓。
她尖叫一声，把手机挡在胸前，转身拼命扭动门把手。寂静的卧室中，只有咔哒咔哒的金属弹簧响动声，尖锐而冷酷。
可无论她多用力，把手都纹丝不动。
身后的黑暗中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音，好像有什么活物在被子下慢慢蠕动。
女孩大概已经被吓呆了，僵硬着身体慢慢转过头。惨白的灯光颤抖地照在隆起的被子上，照出不断起伏的被面轮廓，在墙上投下鬼魅的影子。
仿佛下一秒，会有一只面目狰狞的鬼怪从突起的被面中钻出来。
“这被子里藏着的是505的女鬼苏小冉，触发进门诅咒之后，她就会从沉睡状态慢慢醒来，过程中会有许多恐怖的动静。有几个新人就是在这里精神值狂掉，最后被吓疯的。”
解释完后，夏卷毛有点可惜地看着屏幕中六神无主的女孩。由于光线问题，他们看不清绫娇娇隐于黑暗的表情，但想来肯定是万分惊恐，可怜又柔弱。
他摇摇头，感叹道：“长得再漂亮，活不过第一个副本也没有任何价值。如果在这里就丧命，她甚至连被夜莺收购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这种空有外表的花瓶他以前也见过几个，基本上都是副本中最早死的炮灰。这些人因为从小娇生惯养，没遇到过任何挑战，所以心理素质极差，遇到险境时根本不会冷静下来，观察思考，只会尖叫和大哭。
也就是这批人，平日里因为外貌和家世处处被追捧，最容易放不下身段和自尊，不能接受沦为商品的未来，拒绝夜莺递出的契约。
除非他们能凭借还算出众的外貌，抱上强者的大腿，否则就算靠运气勉强通关了新手期，也攒不下什么积分。
而积分又是升级能力和购买装备的必需品。没有积分，在副本中寸步难行，更别说度过后期难度逐级上升的普通、困难副本了。
最后，这些人也只能带着仅存的、可怜的那点自尊，彻底死亡，或是绝望地沉沦在副本中，化为鬼物。
夏卷毛觉得，倘若真落到这个结局，还不如早早被夜莺收购了。至少大部分情况下，夜莺的商品不用担心生命安全。
“夏哥哥，会长也去过夜莺吗？”陶方桃看着他问，圆润水灵的杏眼带着几分忐忑和犹豫。
女人应该都不喜欢男人去这种地方，特别是这种还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女，她对自己哥哥应该抱有更为崇拜的幻想。
夏卷毛心中懊恼，怕因此而被会长问责惩罚。他确实很想撒谎，但在演播厅中又无法做到，便含糊其辞道：“去过……”
眼看着陶方桃表情中带上了不赞同和委屈，他急忙找理由掩饰：“是会长带大家去做生意，生意而已……桃子妹妹，你应该也理解我们这行的性质。”
具体什么生意，他可不敢说。会长是夜莺的常客，手段还尤其残忍，传闻甚至有一次让夜莺的商品永久损坏，最后不得不花了好大一笔积分善后。
陶方桃虽然委屈，但也没有抱怨什么。见自己演戏成功，夏卷毛急忙道：“我们接着看，接着看。桃子妹妹，你可别信那些有的没的谣言。”
屏幕中，鼓起的被子在持续的手机光照下渐渐停止了晃动，归于平静。绫娇娇仿佛想到了什么，举着手机光照维持不动，另一只手用力按动墙上的开关，可惜头顶上的吊灯依旧毫无反应。
夏卷毛眼前一亮：“看来她注意到了关键。整个505中只有卧室的窗帘拉着，床上女鬼的活动被持续的手机光照到也会暂停，再加上卧室门口的开关是坏的，很容易想到苏小冉的弱点是光。”
“如果她够细心，会发现客厅、衣帽间、厨房等每个房间的电灯开关都有两个。为了统一风格，卧室当然也不例外。只要找到墙壁上隐藏的另一个电灯开关及时打开，或者在白天的时候把窗帘拉开，让阳光照射进来。苏小冉就会在钻出被子的瞬间，直接被强烈的光线消散，诅咒也就解开了。”
“总之，这505的女鬼不难对付，但是过程对新人的心理素质要求极高。这小美女也不知道能不能行……”
夏卷毛的话还没说完，绫娇娇就开始沿着墙慢慢摸索起来，因为不能把手机光移开，她只能在黑暗中凭借触觉寻找开关。
“唉呀！她找反方向了，这里什么也没有！”夏卷毛着急地喊。这样的美女虽然算不上顶级，但胜在清纯可爱，年纪幼小，夜莺会愿意为她付一笔好价钱。他还是很希望对方能活过第一个副本的。
绫娇娇来到了左墙的凹陷处。她伸手进去摸索内壁。也许是因为胆小，她每一面都只是大概地摸了一下中间位置，一触即收。
底面和左右两面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。但是当她摸到上方时，忽然停顿了一下，收回手放在鼻尖闻了闻。
“在凹陷的上方墙壁处有两团黑色的印记，很可能是常年火焰灼烧留下的烟熏痕迹。”夏卷毛解释道。
“但如果读过衣帽间保险箱中的日记，就会发现是因为苏小冉经常在这里点香薰蜡烛，在床头柜抽屉里剩下的几支香薰蜡烛和打火机可以佐证。可点燃蜡烛却只会在光线下减慢苏小冉的消散速度，这个道具非常坑，起的是反作用，拿了也没用。”
“希望她早点转身去找另一面墙。毕竟真正的开关在闹钟边上。”看着跌跌撞撞去摸床头柜的绫娇娇，他给陶方桃用红圈标出了闹钟边上的一小块区域，在黑暗里阴影中极为隐蔽。
“其实苏小冉的苏醒速度很慢，除非观光客故意靠到床上，才会触发第二次诅咒，让女鬼加速醒来。这绫娇娇应该不会这么蠢。”
见对方连床头柜里的蜡烛和打火机都摸到了，夏卷毛开始对绫娇娇有信心了，毕竟只要保持这种胆大心细，迟早能找到开关。这个新人至少前期已经稳了。
然而就在夏卷毛期待的眼神下，绫娇娇刚把东西放进包里，就十分惊慌地“哎哟”了一声，好像被地板绊了一下，以一个平地摔的姿势往床边倒去，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压在了鼓起的被子上。
——换句话说，也就是压在了正在苏醒的女鬼身上。
她的头顶上顿时冒出又一行血淋淋的小字：
【观光客“绫娇娇”受到鬼怪“苏小冉”的第二次诅咒】
【系统提示：您的行为已激怒鬼怪“苏小冉”，其苏醒速度将大幅加快。】
夏卷毛：“……”他怎么不记得这里的地板有凹凸？
还有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平地摔到鬼身上啊？
被这么一刺激，女鬼仿佛被激怒了，她的动作骤然剧烈起来，被子开始疯狂抖动，床也吱呀作响。绫娇娇似乎也知道自己惹祸了，慌不择路地从另一边床跳了下去。
可惜已经晚了。
被子上的隆起越来越大，越来越高，越来越紧贴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。终于，一个漆黑的人影透过被面浮现在绫娇娇面前，依稀可以看出是成年女人的轮廓。
融穿的被子轻飘飘地落回床上。黑影面目模糊，高高站在床上，全身带着某种黏稠流淌的液体，如同被高温融化的油脂，从她指尖慢慢滴落。
女鬼低下头，转向绫娇娇的方向，难辨的眼中透出阴冷的恶毒。
【系统提示：鬼怪“苏小冉”已对观光客“绫娇娇”锁定仇恨。】
随着一声刺耳怨毒的尖啸，白幡似的窗帘无风飘动起来，卧室内的一切家具都在乒乓震动，仿佛有个看不见的漩涡在搅动。
黑影在不断靠近，女孩拼命用手机灯光对准人形照射，却无济于事。晃动又黯淡的手机光照得屋子里人影憧憧，仿佛四面八方的黑暗中都有影子涌来。
女孩无助地后退着，但身后只有墙面。
她似乎已经走投无路了。
“这绫娇娇大概是因为诅咒，精神值掉到了45以下，所以才看到幻觉，摔到床上。如今双重诅咒，锁定仇恨，加上她又没找到开关，我看她是死定了！”夏卷毛唉声叹气，他已经预料到对方的下场了，只是心疼还未到手的积分。
“唉，这种空有脸蛋的花瓶果然不行，稍微遇上点情况就慌了——”
“啪嗒”一声。
随着清脆的开关按动，房间里骤然灯火通明。
女鬼凄厉地大叫一声，顿时暂停在原地，明亮光线下的黑色身形不稳定起来，不断扭曲变形，轮廓边沿隐隐有化为烟雾的趋势。
夏卷毛目瞪口呆：“卧槽，这也能行？”
原来，绫娇娇在慌乱中不断后退，竟恰巧用后背抵上了开关，压下了按键。
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吗？
夏卷毛难以置信，可他不得不信。
他回忆细节，绫娇娇之前从未靠近过这面墙，过于暗淡的手机灯光也不足以帮助她看清墙上阴影中的细节。除非她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，否则不可能确定开关的位置。
但那怎么可能？夜视能力需要点亮相关箴言，或者拥有夜视道具，还有一种途径，就是被鬼怪异化过身体。
可这绫娇娇无论怎么看，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。
更何况，假如她一开始就看见了开关，为什么不直接过去试着打开？反而还兜了一个大圈子。
看来她只是单纯的运气好，误打误撞，碰开了电灯。
尽管对方是个美女，夏卷毛心里也产生了微妙的嫉妒，这女孩运气也太好了。就算这样作死，也能安然无恙。他的第一次新手副本就没这么幸运，差点丢了半条命。
真是人比人，气死人。
但是想到夜莺可能会出的积分，夏卷毛心里又平衡了下来。
对，有积分，积分……对方运气再好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。
他催眠完自己，再次看向屏幕，一句精彩的国粹发自肺腑地脱口而出：“卧槽！”
只见惊慌失措的女孩终于从恐惧中回过神，欣喜道：“原来是这样，明亮的光线能克制鬼怪！”
在夏卷毛瞪大的眼睛下，她掏出了包中的蜡烛，毫不犹豫地点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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